Friday, October 20, 2006

南管之葬花吟琵琶行

原來,閩南語可以這麼輕柔優雅。原來,緩慢,也是一種美麗。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相對有誰憐?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古琴與南管,道盡葬心的惆悵。纖纖素手,按弦撫觴;低頭蹙眉,吟唱古詩。王心心從踏上右翼台階起,一舉手一投足,就是演出。「我的坐,就是動作,我彈琵琶的揮手與擺肘,就是動作。我的開口與抬頭,就是動作。這樣的單純,這樣的回歸本質。」

果然,她的呼吸、淺笑、凝眉,同時是說書人、是琵琶女、是白居易。「曲終收撥當心畫,四絃一聲如裂帛。」那一瞬間,穿透耳腦,全身的毛細孔緊縮。真是如此震撼!不寒而慄。那個靜默,我深刻體會:「此時無聲勝有聲。」

緩身站起,抱琴躬身。這樣的傳統戲曲還有多少人真願意擁抱?蔣勳老師說得很對,人的一生中,在某個交會點遇得陌生的知音人,是多麼難得的事!如此短短交集,同樣是在現實生活中為理想而勞碌著。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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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行并序    白居易
  元和十年,予左遷九江郡司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聞舟船中夜彈琵琶者,聽其音,錚錚然,有京都聲。問其人,本長安倡女,嘗學琵琶於穆曹二善才。年長色衰,委身為賈人婦。遂命酒,使快彈數曲。曲罷,憫然自敘少小時歡樂事;今漂淪憔悴,轉徙於江湖間。余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學有遷謫意,因為長句,歌以贈之。凡六百一十六言,命曰:「琵琶行。」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尋聲闇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迴燈重開宴。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絃絃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輕攏慢撚抹復挑,初為霓裳後綠腰。大絃嘈嘈如急雨,小絃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戈下灘;水泉冷澀絃凝絕,凝結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闇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絃一聲如裂帛。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人秋月白。

  沈吟放撥插絃中,整頓衣裳起斂容。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曲罷曾教善才伏,妝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鈿頭雲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商人重利輕離別,前月浮梁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遶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我聞琵琶已歎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從去年辭帝,謫居臥病潯陽城;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住近湓江地低溼,黃蘆苦竹繞宅生;其間旦暮聞何物?鵑啼血猿哀鳴杜。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豈無山砍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


  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絃絃轉急;淒淒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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