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December 22, 2011

冬至。再見,北漂。


《北漂》,現代漢語新名詞,指漂流在北京的外地知識青年。但我想,用以形容漂流在台北的外地知識青年,也不為過。

當了15年的北漂,終於再度於北半球全年黑夜最長白晝最短的一天,吃上一碗由媽媽親手烹調,暖呼呼的湯圓。一碗伴著綿綿花生、紅白湯圓相間的甜湯,其實極為普通,傳統市場都有販售,在台北甚至有厲害的湯圓名店推出各式內餡的極品湯圓,要價不低大家卻趨之若鶩。縱使只是平凡的湯圓,媽媽煮起來的總是最順口:湯頭的甜度剛好,湯圓的黏度恰如其份,花生入口即化!要不是為了磅秤上的數字,還真想一碗接一碗。

今天吃的時候,我特別去回想在台北都怎麼「處理」這一天。泰半是在超市買盒有芝麻內餡的湯圓,再買瓶一年就用這一次桂花露,應景煮了來吃。單身的時候,還得分好幾天才能食完,避免一次把自己噎死、膩死;而那桂花露,老是捉不好準頭,甜到爆炸,放久了就丟了,也等不到下一年。

在過往那些年裡,每逢佳節倍思親。回鄉定居這一段日子以來,每逢佳節更令我深切感到親情的暖度。甫離鄉的時候我還是個大孩子,對於爸媽的態度、話語,總是有很多不滿、生氣的地方,所以亟欲自由飛翔,飛得越遠越好。經過這十多年來在現實職場上衝撞,看盡千百種人情世故,把身上的陵角都磨去,把心靈拉寬挖深,現在看到爸媽因年邁開始產生的依賴需求,相較於職場上老闆客戶或許無理、或許蠻橫的要求,反而更有耐性,願意不厭其煩地回應。這無關孝順不孝順的問題,因為和職場上的應對進退比起來,父母要的其實非常簡單,真的,很簡單…而我們卻總是輕易地用「很忙」兩個字就回絕了。

曾經因為工作中或玩樂中,匆匆掛掉母親難得打來的電話,對於他們為了簡單的電腦問題求助,或殷殷叨唸著有空要回家,油然生起不耐煩的情緒…其實我事後馬上就感到愧疚不已,卻又赧於回電道歉,任由失望或傷心就這樣留在他們心上,縱使之後他們也不會提起。然而,真的有這麼忙嗎?我當時汲汲想抓住的工作成就感、同儕認同感,其實還不都是因為孑然一身在異鄉的漂流感?

所以,再見了,北漂。我決計脫離,決計不再讓自己有如浮萍般漂流,不知所以。

Wednesday, December 14, 2011

急流勇退- 二度慕夏

"Poetry" from "The Four Arts" by Alfonse Mucha

第一次在台北故宮獨自瀏覽,只感到這位藝術家的才華洋溢,竟可藉由藝術涉獵到所有與設計相關的範疇,後世的廣告、裝飾、工設、甚至漫畫,無不受他影響。這次由我的人生導師帶領導覽,造訪高美館的慕夏大展(Alphonse MuchaArt Nouveau & Utopia),深入瞭解到「準備好」與「遇貴人」,是他成就一番事業的兩大楔子;在人生最巔峰時懂得急流勇退,重新整理腳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更需要無比勇氣和大智慧。慕夏過去為求生存的技能,種種學習的累積,在貴人出現之際讓他在異鄉巴黎一舉成名,隨後獲得歐美人士一致認同的當代設計大師封號;也在名利雙收的同時,受愛國情操的感召,在50歲的壯年毅然決然放棄所有,回到故鄉布拉格,投注後半生心血,為了祖國、為了民族,一反當時主流市場的需求,歷時18年完成斯拉夫史詩(Slav Epic),甚至泛人類的理想烏托邦而努力著。

展後與老師茶敘,我們來到一間隱身在美術館後方高級住宅區的一家咖啡廳。她還挺驚訝我竟然還留在高雄,於是聊起了我從異鄉台北回到故鄉高雄這九個月的心路歷程;老實說現在的心態已和兩年前那次回來大不同,但不可否認,我偶然仍會想起過去15年來在台北的輝煌歲月。呼應第一段,我一路上亦不斷地準備,也幸運地遇過幾位貴人,最終站上舞台一展長才,揚眉吐氣;現在卻因著軀殼受損,必須告別那座光彩奪目的城市,離開舞台(這也能算急流勇退吧?!)。有時總暗暗想著:我還年輕,以我的能力、耐力、意志力,應該還可以再超越自己,交出更漂亮的作品,更光耀門楣;雖然也許會付出更大的代價(爆肝、中風之類)。我拿著小湯匙一邊攪拌著很貴的伯爵奶茶一邊問她:「妳得過兩次師鐸獎,還得過POWER教師獎,受到所有學生愛戴,就連畢業後的學生講起妳,都還是津津樂道!當年妳決定提早退休,離開教學舞台、離開掌聲之後,妳是如何調適的?」她以一貫充滿智慧卻平易近人的溫柔口吻回答我:「我不是為了得獎才去教書,我只是很認真做好我在做的事情,就算得獎也沒有改變。像現在做美術館的志工導覽員,我也只是很認真地做功課、收集資料,很認真導覽。」「那些學生、那些掌聲,當她們畢業擁有各自人生後,或導覽散場後,就過去了,我並不會、也沒有真正擁有什麼。人生就是這樣一段一段一段的過去。」「之,妳要想清楚,要去找到妳真正想做的事情,然後認真付出,一個階段、一個階段,任何付出最後都是回歸到妳自己身上的。」

今晚吃完小妹的巧克力冰淇淋生日蛋糕,我想我會繼續為我的家人,我的族群努力,用我的方式,就算最後只有我一個人;就算斯拉夫史詩至今仍無安身立命之地。

Thursday, December 1, 2011

好九不見

原來要在這樣滴滴答答的雨夜,才會激起惆悵的漣漪。點起清煙裊裊在鵝黃的邊燈旁環繞,映照出那晚喇叭咆哮的聚焦。穿上戰袍,梳起高髻,貼上假睫毛,執一晚嘶吼的麥克風,總是在激情過後悶頭問自己到底為了誰堅持。革命的人都是烈士,衝動的人都是瘋子,半數文風不動的賓客心裡想著什麼,是十多年來探究不出個所以然的問號;可卻又允諾來年的盛事,說好了再下一城。

歸隱了整整九個月,已經養成新的作息,雖然睡得比北國更晚,心倒也趨於安穩,或許這真是上天安排的路,用微恙的軀殼緩住了慌亂的腳步。犯不著汲汲營營,一種新的態度儼然成形,我想那是快樂成分的一部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報告。縱使偶然感到疏離,生根的信心相信妳們都在,只要我舉手,妳們就會看見我。

第一次一個人撐了一晚上,清晨五點的歸途中,我愛妳們。

Sunday, November 6, 2011

月后


「那間房子裡的所有記憶,只有美好,沒有缺點,只缺了一個名分,一個關係。原來一個名分,一個關係,對不能見光的感情來說簡直就像免死金牌。有了名分,有了關係,有了承認,於是這段感情才能算得上存在,是嗎?」(p.158, 月后)

萬萬沒想到還能有文字撕裂結痂的傷口,讓鮮明的記憶如鮮血般股股流出。在凌晨三點半的寧靜深夜裡,噙著眼淚再次濡濕枕巾,只為了這幾年來愚癡的情傷。就算已經能日復一日,清心靜靈地觀賞完一季繽紛豔麗的欒樹變裝秀,仍抵擋不了拔山倒海而來的經驗回溯,啟動敏感多愁的倒帶鍵,推向因感傷而顫抖的生理反應。


或許等待的時間還不夠長,走得還不夠遠,忘得不夠徹底,我決心用最沈默的姿態,擁抱肉體上的不適,放下精神上的信仰,不去期待任何苦盡甘來的果實。因為,人生如戲,卻不是戲,happy ending is not on the list.

Wednesday, October 26, 2011

終笑負心站


久違的深深深夜,街道靜謐得很,如同睡著了一般,令人可以閉上眼睛胡亂盤旋。難得有別人的故事劇本帶領我舊地重遊,曲折相似的大嘆世界真小,命運真乖舛。她的最愛和她的最真傷了她的信仰,但她終得了十年的代價,讓應有的圓滿結局上場。而過程,過程只好孤芳自賞,就像現在,周遊在紅酒、白酒、威士忌之間,每一啜口都當作交心納意,竟然連微醺的感受都不再有。那使得身體發燙的酒精啊,找到了縫合起來的破口,染紅的那道疤,彷彿就要張嘴說話,像是朱赤的閃電,將胴體照耀得雪白,人們最原始的慾望,都幻化為語言縈繞在錯置的空間。每個人都懷著不同的鬼胎,湊上一桌奢華的酒菜。明明該沈默是金,偏偏卻失了言,仗著陣容硬是不認錯,決定原諒自己微小的荒唐,只因為終於接納了不完美。對,我裝得再像,但永遠都不會。終笑,負心。

Wednesday, October 19, 2011

25F

啃掉半塊山稜,手心長出薄霧,月娘羞遮著臉,只留一顆星子綴天。我再度和一個妳掛在高樓,歪著嘴吐出清煙,話語從心底股股流出,威士忌從眼裡灌入。望著腳底下偶然的騎士,是否共同擔負了披星帶月的職責,夜這麼深這麼涼,會不會寂寞?每棟樓頂的航空障礙燈閃了整夜紅眼,一片沈寂的存在感,從來沒有人認真注視著,會不會孤單?

髮絲吻上頸後,口齒互相廝磨,從英國傳來的廣播董呲董庛拉起我身,手舞足蹈好不開心呢!嘿,我說是妳想得太難,何苦這樣執著,妳的眼淚是今晚的珍珠,就已足夠。來來來,跟我一起跳舞,撇下那個宇宙,合體當個仆街雙人組,全身冰涼涼通體舒透。原諒我任性的放空,再也不想在這個房間想起什麼。

Saturday, October 15, 2011

民國六十六年

October 15, 2011

他正是準備發光發熱、血氣方剛的廿八歲,她是甫脫離女孩兒稚氣的廿一歲,倆人都正值青春年少,剛新婚。

說是在台南的秋雨印刷公司認識的,因為座位剛好對面,做總務的她受不了其他業務員總是油腔滑調,所以特別欣賞他的木訥沈穩,一場辦公室戀情就這樣純純的展開。新婚後她辭去工作,倆人搬來高雄,住在三多路某條巷子裡面,租了個房,打算開始真正的兩人世界。誰知道,才開心了四十多天,卻發生了一場不幸的車禍…

不知是真的沒福氣遇到貴人,還是就那麼倒楣進了醫術不精的醫院,右腳下肢的骨頭和皮肉都已經分開了,那麼大的口子竟然用石膏密封包住,直到膝蓋。一星期後拆掉石膏,大口子已經潰爛,腳指頭都已發黑,他的理智清楚明白若不下定決心,他會失去性命,於是忍痛同意截肢。我剛說了醫術不精嗎?對,截肢後完全縫合,縫得死死的,沒留個小口讓裡面壞死化膿的組織液流出,接踵而來的是高燒不退,吃什麼藥都沒用。她嚇壞了,才廿一歲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在高雄舉目無親,只能默默地住在醫院陪著他,照顧打理他的生活起居。

在那醫院後面有個市場,她總到那兒去張羅三餐。有天看見有一家國術館,便想進去問師父是否有辦法讓她那剛截肢、住在醫院裡的先生退燒。師父看到她渾身也都是嚴重擦傷、挫傷,先問:「妳怎麼身上這麼多傷都沒處理?」她羞赧的說她沒有錢好好處理自己的傷勢,但卻央求師父請教退燒辦法。師父聽完整段治療過程就知道是內傷化膿而導致高燒,但又礙於中西醫無法會診,所以只能晚上偷偷幫這位小婦人帶中藥進去,什麼犀牛角、鹿角等都是上好的中藥材,他也漸漸退了燒。

醫院終於覺得是因為內部傷口化膿所以高燒,所以決定再開刀看過。果然……於是又再截了一段下肢。這次學乖了,留了口,好讓膿液流出。每天都得從傷口裡更換沾滿黃藥水的紗布,吸附膿水紗布看得她是怵目驚心,清潔骨頭的刺耳聲總是讓她全身起雞皮疙瘩,難受的要命;雖然紗布的量越換越少,可這回傷口卻怎麼也癒合不起來。最後付不出醫藥費,醫院要趕他們走,因此決定轉到台南的私人醫院,這邊的醫院還說:「那之後發生什麼事,與我們無關。」殊不知,其實早在最當初,骨頭並沒有斷裂,根本就不需要打石膏!

轉回台南後,小倆口就住在那間私人醫院照料傷勢。當初肇事計程車司機賠償的十二萬,早就應付高雄的醫藥費和基本食膳,花了個精光。她不敢回娘家借錢,俗話說嫁出去女兒潑出去水,也不敢開口問婆家,那邊都在閒話說她是掃把星。以前台南秋雨印刷公司的同事們發起樂捐,每個月幫助小倆口至少能飽餐餬口。但兩方的家人,卻只在開刀前後看過一兩次,之後不聞不問。他因為身體和心靈的創傷實在太大,性情丕變,變得暴躁易怒,總是對她大吼大叫。他很苦,她也很苦。

後來又被醫院趕出來,一樣的原因,不過傷口收了,所以她在娘家附近租了間房,每天省吃儉用,照顧著臥床的他。她知道他很痛,所以連拄著柺杖都不願意,但她還是一直在鼓勵他,儘管每天要挨罵,儘管每天要照料他的吃喝拉撒。

有一天,有一位做義肢的高雄業務員跑來台南找他們,說要幫他做義肢,要接他到高雄的院所做復健。想到能夠再度站立,他彷彿有了希望,想重新振作,於是答應前往。她每個禮拜都從台南坐車去探望他,看到他真的很努力的在復健,忍著筋骨萎縮的痛,忍著內傷拉扯的痛,不斷地訓練自己,直到右腳剩下的那一段小腿有力氣套在義肢裡面站起來!接著開始能夠長時間站立、能夠行走、能夠上下緩坡,終至可以撐起身體重量上下多層階梯!他又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了!

他重拾自信,回到台南的秋雨印刷公司,努力工作。公司有計畫拓展高雄業務,她也在這時候懷了第一胎。寶寶兩個月大,他們搬來高雄復興路,在高雄分公司的後面住了下來,準備迎接人生接下來的每個挑戰。


他正是準備發光發熱、血氣方剛的廿九歲,她是甫脫離女孩兒稚氣的廿二歲,倆人都正值青春年少,剛獲新生兒

Tuesday, October 11, 2011

想哭的衝動

傷疤無意間被深情親吻之後,彷彿憶起了刀割之痛,像挨著一頓悶棍,發疼!然後完全摸不著緣由,滿腔欲嚎啕大哭的氣不斷湧上,幾度壓抑不止,讓眼淚趁了勢奪到眼眶,莫非情緒瓶又超載?我想不起來上回是甚時得哭,興許是在那北方黝暗的棲身地。只知道這強吞下去的味道,嚐起來有八分委屈,二分傷心。也許是思念故人,也許是想望太濃,也許是綿雨如昨,也許是忍退太久。一燈如豆又照得眼睛刺痛,理智的認為我不應該去探究背後來由,而是閉上雙眼回到真實的夢境中,繼續一場遊戲一場空。

Thursday, September 22, 2011

烏有

久違了,東方明珠,過份熟悉又陌生的妳。總在這狹稠的人群中,微醺地提起一份思念,寫下一筆惆悵,緬懷起一份熱烈。可我知道的,妳們都忘卻了,又或者深埋在海馬迴裡,決計不再對任何人說起。於是我總是獨自前來,又悄然離去,在地鐵飛馳於維多利亞港底的時候,風乾淚腺藏有的哀愁。

我就猜妳不會懂得,才會終於讓這些日子積累到最後變成不如懷念。也罷,多說也無益,何況並不是一個橫刀的人,也無法忍心在傷口上灑鹽。靜靜的,窗外車河的潮聲會隨著夜的深邃趨於沈默,我那一口幽幽吐出的白煙,亦會冉冉消失在明日灰濛的風景中。

Saturday, September 10, 2011

我的爸媽真可愛

雖然她都會嘮叨著他不應該喫小酒配宵夜,但每次為了家用去了賣場,或下工行經光華夜市,總還是會替他打點,想著「花生吃夠了,該換個黑白切,又或者泡菜吃過了,該換個杏仁小魚」,這是她對他的愛。每次他看她下車去買小菜,蹦蹦跳跳跟店家老闆聊天兼比手劃腳,就覺得她好生可愛,自己在車上笑得開懷,笑得連牙齦都露出來了,這是他對她的愛。他有時因連日工作顯露疲態,她便不讓他出門上工,說「你就在家休息罷,鐵盒便當我替你拿去蒸了,晚點記得起來吃」,時間到了還會打電話回去關切,「你有沒有吃飯啊?」,然後碎念說「這男人都不會自己照顧自己,都要我弄好給他」,但這也是她對他的愛。他有時會叨唸著家裡古董手排車不好開,方向盤很重,開起來很費力,可是就算他已經很累了,還是會撐著打起精神來開車,希望讓她能在車上休息一下,雖然她在一旁依然會緊張兮兮,這亦是他對她的愛。她說她晚上睡覺都喜歡翻來滾去,所以才自己另外睡一間房打地鋪,把整張超好睡的席夢絲床墊都讓給他,令他可以一覺好眠,「免得被他罵」她沒好氣的說,其實這是她對他的愛。他回說「那是因為妳骨頭不舒服,所以睡不好」,於是他每天早早起來開始洗衣服、晾衣服,幫她煎顆她喜歡的半熟荷包蛋、先泡上半杯濃咖啡,這樣她起床時再加半杯熱水便有杯香醇好咖啡,為的是讓她多睡點,這是他對她的愛。她不喜歡他逞能,老是為了男人尊嚴或面子去當什麼出頭鳥、擔事情回來做,可卻也把家裡打理的無後顧之憂,仍舊讓他去張羅場子,有時候還會偷偷檢查他的皮夾,不夠錢了便放張千元鈔進去,這是她對他的愛。她看起漫畫來都無日無夜,最近迷上電視劇,錯過了還要在網路上趕進度,他會幫她上網、陪她一起看,就算他已經超級睏了,也拗不過央求追一集、再追一集,像滿足一個小孩兒那樣,見她看得盡興而手舞足蹈,他也樂得好開心,關上電腦後馬上昏睡,這,也是他對她的愛。


他們從來不說出口,但我在這樣充滿愛的屋簷下長大。

Sunday, September 4, 2011

臨時的愁

總是在深夜的車河裡漂流,才興起顛倒城市景象的念頭,把高雄港看成Navy Pier at Chicago,把中山高的左右想成Interstate 495 Capital Beltway。那個讓我千杯不醉、欲語還休的人哪,卻已經陌生得連在人海中錯身的機會都消失無蹤;而那些因晚風揚起的前塵,飄渺地在腳邊散落,如同那一地菸頭。究竟埋葬在心底的話語要不要掘出來明志?還是放任這一生就糊里糊塗的過去?旁敲側擊說說說了那麼多,怎麼也不會尋進對方的耳道鑽入心坎兒裡。到底何必?


夜涼方知秋至,海風穿堂而過,翻起衣衿,揚起髮絲,昏黃的路燈伴我叨叨念念北國的愛恨情愁,可奈無人應答,除了那彎淺笑的銀勾。

Saturday, August 27, 2011

遺憾讓人生美好

如同驚詫的一道電光懾人心魄,如同意外的一聲巨雷震碎耳膜,除了插翅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這樣硬生生錯過臨別一眼,不讓我看到你的眼淚,迫使腦中15年來的事件簿如落葉紛飛,勾起一段段揪心銘骨的記憶。是故意的嗎?好讓我回首來時路牽過的手、喝過的酒、流過的淚、愛過的人。你總說騎士精神不朽,是啊,那段身為騎士的歲月也是我瘋戀不朽。

還記得她教會了我bar-tender;還記得你緊握她的手,交代要好好照顧我;還記得我值班時第一次喝醉了酒;還記得我們把滿場塞滿了朋友;還記得那年她回來我傻傻看呆;還記得在美國看到你們的新聞;還記得門外馬路邊的烤肉;還記得竹聯來借折凳;還記得熱戀的耐心等候;還記得凌晨三點載著喝醉的你去吃麵;還記得我什麼都不說就有一杯酒;還記得賣到酒空無冰的輝煌;還記得你從不問緣由就給我紮實擁抱;還記得我第一次穿裙子登場;還記得我們為你拭淚滿腮;還記得關於我的那些荒誕劇碼你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不說什麼…

寫不完、道不盡,我們長大了,你們老了,有人結婚生子了,有人生病過世了,有人分手了,有人重圓了,「景物依舊人事已非」一話也終須要改寫,景物再也不依舊了。也許這樣措手不及才能更深切的細細回味,在下著雨彷彿台北的深夜裡,一個人,再一次體會了原來遺憾讓人生美好。

Sunday, July 17, 2011

妳的風華,伴著雷雨天晴,在港灣高樓,翻覆著風景。
我的眼前,迷濛一片孤擲,獨自吟唱起,鄉間的小曲。
隆冬節慶後,耕耘的硯墨,點交收集,堆起一疊,飄揚的帆,吹向極星。
宛如耳邊細語,宛如交手溫度,半載的時空,撐起無垠記憶,栩栩歷歷。

所懷無它,搖晃禿筆,為君再賦詞一闕。
燭光生姿,燃亮穹蒼,遙敬一杯景陽春。

Thursday, July 14, 2011

就先這樣啦

莎唷娜拉    滴滴答答的雨聲這麼說啦
思哩麻現    叮叮咚咚的鈴聲那麼講啦
在床上滾來滾去是幾歲的小女孩兒呀
被沾濕的枕頭套上是還沒吹乾的頭髮

阿哩阿豆    乒乒乓乓的鍵盤這麼敲啦
勾媚娜賽    登登登登的螢幕那麼亮啦
在床上滾來滾去是幾歲的小女孩兒呀

夜都深了還捨不得睡是究竟是為了啥

Monday, July 11, 2011

蝴蝶蘭

沈默的雷電翻越雲嶺而來,倏然劃破暗夜,無須掩耳,已被噤聲。左三魂右七魄都飛散,一缸子烈焰全滅為嬝嬝青煙。不眨眼拼命瞅著那幀相片,也許能感應到一絲想念,好約到夢裡相對。收得如此倉促如此飛速,眼淚都還來不及掬在手心,怎麼捨得?午夜催促著凝盼,蝴蝶在窗櫺外徘徊,心田綻開的是一朵朵的蘭。怪只怪人世短,錯過了難再在,還沒把手握暖,涼了半。滿臆胸口的情懷,只能寄住縹緲客棧,俳句藏匿於長長短短,但願妳聽得懂。

Monday, July 4, 2011

Whatever

這麼小心地捧著水瓶,怎麼灑了呢?不過是個小小屏幕。快把持住,別滴落下來。就算痛也要撐著,這是什麼節骨眼,不是示弱的時候。感覺有什麼被撕裂了吧?別作聲!時鐘滴答響著。寫出來再刪掉就好,藏在字裡行間就不會被發現,人們只相信眼睛看見的。所有的餽贈都不打稅,這是存在的證據。別紅了眼,只是換了一種形式。心裡的位置,標記之後就永恆不滅。記住了最美麗的光景,就能安睡。人的情感意念,不思議。

Thursday, June 30, 2011

別戀

就是這天了吧,夏至早已過去,
之後不再濡濕枕頭被褥。
就是這天了吧,妳們約定好的,
往後再也沒有懸心掛念。

該還的總得還,留戀什麼?
該放的總得放,留下什麼?

隻字片語,聚集起熱切的愛;
再見之後,等待的就是離別。
都不用說,我可以感覺得到;
所有無奈,其實是寫好的劇。

感謝上天慈悲賜予,讓妳,
一路陪我,一路給我。
縱然交集如此短暫,讓我,
滿路歡喜,滿路豐收。



沒有飲泣,我說好了微笑。

最後輕聲,心深處的愛妳。

Sunday, June 26, 2011

不見

北方一場琉璃珠滂沱墜跌,
激起雜沓漣漪無數,
空氣飄來清酒沁涼芬芳,
上演一場惜別。

切除前額葉當作細軟,
好生收起封盒裝袋,
多愁夜雨時分啟程,
且盼落英護泥保住他人莊稼。

Tuesday, June 14, 2011

拙夜作

想,想妳們之間。
想,妳和我之間。
這段思想裡面沒有我們,於是空空蕩蕩地擠出眼淚來。

當妳毫不在意的說出妳們的時候,
我就再也說不出我們。

這是一條沒有出口的秘密通道,
所以不可以出聲。
噓!

用打字發出的笑聲,蓋過手足無措的窘。

Wednesday, June 1, 2011

等待花開

當枝椏承諾開花之日,蜂蝶就盼起夜雨,好滋潤思念的根,吹脹花苞的心跳。亦如這新生皮膚,強忍無法結痂之癢,耐住紅腫不適,只為長成一塊瑰麗的疤。想問妳,可願在花謝前折枝?想問妳,可願俯身親吻這條紋?


用文字豢養、用聲線餵食的幻影呀,為何朱唇如此嬌嫩豔紅?為何雙眸這般靈動活現?當唇舌輕啟便令人化為一灘春水,當眼睫一眨便獵得孤傲靈魂。究竟應了什麼樣的允,得以把眼淚暫託在妳柔軟的掌心。徐徐、緩緩、輕輕、淡淡,是經過的聲音,是握住的光景。

Monday, May 30, 2011

癒合

一個週末盼過一個週末,幸好已經把上一次見面視為一個破口,在廣告進入前把精彩都預告,那就什麼也沒有錯過。起起伏伏的收視率讓人不容易專心,該轉台還是先把音量關小去?可每到夜裡耳邊就響起的主題曲,偏偏撩繞到每一座夢境,魂牽夢縈,所以鎮日在小方盒裡追星,這裡那裡,期待她眨一眨眼睛。


還盼麼?如果此情此愛此恨此怨無絕期。

Saturday, May 21, 2011

對不起,因為我太痛了...

沒想到這小手術竟如此折騰,身體開了口,才覺意志力驚人。初出術房先安撫別人,忍著拉扯縫合不忍麻煩他人;就連思念,都隨著縫線埋在血肉裡,一聲不吭。因為我知道,在這種時候無疑成了累贅的罪人,無法討好、無法取悅、無法滿足、無法成就。我不再有趣、不再可愛、不再有效率、不再有魅力,猶如唯恐避之不及的惡臭渾苔,我厭惡自己這樣;又或者說,我討厭得不到所想望。


所以是不是不要再勉強掙扎奮不顧身,就放手躺在床上,等待意念消逝?

Saturday, May 7, 2011

立夏無晚風

銀鉤貼黏在黑絨布上,車潮規律地有如血液流動,行人熙攘朝著無數目的前進;佇立在靜止之中,我凝息摒足看時間的流動。百花都盛開一回了,夏季的樹梢都綴起顏色,每分每秒往結實演進;停留在當下,我從瞬息微觀到生命的經常。是怎樣的故事曲折讓人甘願暫停,耽溺在舔舐傷口的掙扎?作勢欲從高處跳下的瓷貓終究站在原處。


髮長了,安靜地貼在耳側聆聽思念的蔓延,嘶嘶颯颯,卻揚不起一絲輕快,只因今夜立夏,無晚風。

Sunday, April 24, 2011

回不去

抱著三本劇本,在深夜裡,點起昏黃的桌燈,對號入座。深呼吸,吐氣,閉上眼,融入角色,承受三份情緒。

劇本一: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
夏日襖熱的陽光曬得刺眼,反射在那部紅色轎車頂蓋,把整個青春狠狠燃燒起來。像燎原的星火,像怒放的花朵,像華麗的盛宴,耗盡一切,飛蛾撲火。直到那雙躲在墨鏡後面炯炯有神的眼,看見路西法的失樂園,筆直地走去,世界開始崩坍,星子開始殞落。光環被陌生人搶走,日夜不停的豪雨浸濕了翅膀,被褫奪的天使失去權杖,從此沒有自我。時間,已經失去意義,光著腳在紅塵裡隨波逐流,所有曾經都被磨成尖刺荊棘,馱在背上鞭笞成永恆的傷口,也是美麗的刺青。

劇本二: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
包裝華麗的糖果,往往是健康的毒藥,卻令人愛不釋手。誰都想擁有傾慕的眼神,在每天必經的路上遊走。自認騎著單輪車的高手,握著長長的平衡桿,一端有安定,一端有自由,來來回回小心翼翼,過程是成就滿足,失衡是粉身碎骨。目的?沒有目的,左右手像拔河的兩端,方向卻是往前,或後退。劇終無法轉圜,來一記韓國高繩特技,縱身一躍,畫面凝結在半空中。明知不可為而為,是抓住浮木自戕的後果。

劇本三: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
捱著冷冽的冬不斷獨自舞蹈取暖,在街角遇到燈火闌珊,靠近靠近,以驅走刺骨的寒。勾滿清單的不只是自己的原型,在滿桌酒杯零食的歡樂,在滿室和氣溫馨的天倫,在車座、在街上、在房室,在笑聲、在靜默、在十指交扣,在生活每一個平凡角落。好似一曲小品,在明月繁星高掛時分,在朝陽吸取晨露時候,吟唱著慵懶帶輕快、安穩帶稚氣的旋律;是默契十足的對手,輕輕柔柔暖暖軟軟熨貼每一步華爾滋舞步。對著鏡子呵氣,畫出笑臉的符號,除霧之後看見咧到耳邊、帶著酸楚的微笑,角色是一名業餘舞者。


溫習完笑淚交織的歲月,收拾好陳年錦盒的回憶,再一次寫下每個名字,然後褪下主角的戲服,開始遺忘每一句台詞。回不去了,只好走下去。

Friday, April 15, 2011

振幅

在異地寂寞,在家鄉寂寞,在單身中寂寞,在關係裡寂寞,在群體下寂寞,在消失後寂寞,這是今晚赤條條攤在床上,因為一曲旋律而淌下酸楚的意識流。也許是沐浴的襖熱煎熬了滾燙的思念,謙沖有禮的溫度凝結住任性的要求,憂鬱優美要恰如其份,突然想起走在冷冽清晨港邊的偌大十字街口。


蜷在被窩裡把觸角好生收起,聽著殼外的世界兀自轉動,每個人都有自己在彈的節奏,我不想伸出黏膩的手。話說要過簡單生活,喜歡被善待也被尊重,一段文字或一通電話可以歡喜很久,這樣的回音裝在這小小斗室已經足夠。嘿,這就是我振盪的中庸,所以真的不用想太多。

Wednesday, April 13, 2011

無回

銀色森林裡新來了一隻啄木鳥,與大部分同類相同擁有鮮豔的紅冠,卻還獨有一身色彩斑斕的羽毛,白天看來像反射了日光的虹彩,夜裡反映月亮的皎潔透著晶瑩閃光。由於她太過特殊,其他禽類深怕與之太過接近,反因醒目招搖而導來殺身之禍,泰半時候她都是形單影隻,在不同的棲木上「叩叩叩、叩叩叩」。

不用擔心這樣是否會敲壞腦袋或震瞎眼睛,啄木鳥早就進化出自己的「安全帶」系統,他們有一個海綿狀的厚頭骨保護大腦;在鳥喙啄中樹幹前的一毫秒,他們眼睛內的透明瞬膜會及時閉上,將眼球包裹得緊緊的,防止蹦出眼窩;這隻罕見的啄木鳥也不例外。但一般來說,啄木鳥啄木只是為了鉤食樹木內的蛀蟲,得以裹腹飽餐;她卻夜以繼日、日以繼晷從不停止,不像覓食,反倒像在尋找什麼似的。也就是說她的雙眼被包覆著的時間居多,腦子也一直在海綿裡旋轉;森林裡的動物們都在猜測,她是不是根本就看不見又撞壞了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鳥類學家們注意到了她,也紛紛加入觀察的行列,他們讚嘆著那身豔麗的羽毛,臆測著她究竟何時會停下來,喙裡又會叼出什麼。直到一個掛著土耳其石長耳環、身穿一襲鮮豔寬鬆罩衫的吉普賽女詩人,有天路過這森林經過這群圍觀之眾,她停下腳步才看了一眼,便激動地淌下熱淚說:「看吶!那虹彩的羽毛是模糊的血肉,那晶瑩的閃光是眼淚的結晶!看吶!她早就盲了,也早就忘了!聽吶!她不停的敲啄只是想聽見一聲再也不會回的音!」

Sunday, April 10, 2011

內心戲

故事發生在異常安靜的午夜長巷,一輪明月灑下銀光把貓影拉得好長,深不見底的盡頭有扇後台入口,獨臂鋼琴手在側翼使勁彈奏〈半調三部曲〉,從未發表的成名作。澎湃開場讓人心弦緊扣,華麗浪漫的裝飾音在每個小節上轉圈拉手,流暢甜膩令舞台彷彿黑巧克力融化,掌聲如雷、encore此起彼落,沒有觀眾;是回音共振的逆流。戴高禮帽的紳士整一整衣袖,尖頭發亮的皮鞋踢踏一蹬,從場外打開觀眾席門口站著不動,捻捻嘴角上的鬍子點了點頭,開口操著異國腔調評句話掉頭又走, Well, you know, should not be so. 鋼琴手的佝僂身影投射在主台布幕形成一片巨大山丘,亂彈荒腔走板自成一格,肢體表情誇張地賣力演出,好似秒數詭異令人發噱的黑白喜劇,切切實實地完成半調演出,精準零失誤。倏地傳來遠遠碼頭教堂的寂寞喪鐘,子夜要被槍決的是昨日固執今日風化成沙的石頭。

Tuesday, April 5, 2011

一頁台北

儘管溼冷仍是筋骨無法釋懷的心結,隨喚即得的溫情依舊迅速升溫。兩杯帶勁的冰茶把身體烘得特暖,為引吭的嗓音先熱了身。這安靜卻光明如日的街道帶來一種安全感,深到底的黑夜令人沈穩。但見熟悉的筆跡撰寫她人戀語,啞然失笑後反省自己與荒唐。巷弄的車聲再度勾起失眠的回憶,那些若干都已經成為雲煙,誰都追不起。現下只想著那上揚的語調,以及總是微笑的嘴角。抓住的時候要牢牢不准放手,就像現在喝醉了也要緊握著拳頭。

Monday, April 4, 2011

No end

面對著空白的「文件1」發晌了許久,猶豫著不曉得該如何敲下鍵盤;彷彿起了頭的故事就應該有個結局,但怎樣也不想這麼快寫到那一個段落,又或者根本不知道會有什麼輪廓。接著心中浮起無數的問號:為什麼一定要有ending,一定要交代過程?隨著人生曼妙的flow舞蹈著不也能一直愉快地旋轉?而如果我就是我,為何不能偏執又勇敢地寫下我想要的情節,當我才學會正視內心的需求,鼓起勇氣開口說了出來?這麼多年來不斷地鼓勵身邊的人做想做的事情,去想去的地方,大朋友、小朋友、妹妹們,自己卻無意識從不停止去揣測別人的心態和眼光。糟了一個糕!

Everything happened for a reason. This is what I always told them, and myself, too. 佛家也總說「因緣聚足」,少了一樣都不會發生。這段新的旅程才剛開始,行囊首先要裝進來的是「快樂」,並大把大把丟掉可笑的「應該」。Phase one終於在今晚都上架,暫時可以放下非扛不可的扁擔。所以,親愛的妳,可不可以暫時先不要再問我,cause that is not on my list, unless I am not on your list.

Wednesday, March 30, 2011

3rd

The third world child用一個晚上交換心事,原來漂亮的包裝紙下面都有股腥騷,令人掩鼻瞥眼,不忍卒睹。可總要奮力拔足向前吶,握到手裡就算數,哪怕如星砂從指縫中溜走,天長地久在寒武紀就已經滅絕。開開心心的喝下半瓶威士忌,竟然讓情緒沾鍋,那黏膩如台北陰濕的空氣,把胸口都揪出領子外來,乾嘔。

怎麼太陽這禮拜告假去了?灰濛濛的天空很沒誠意地滴落窸窸窣窣的雨點,染一臉塵埃,耳根子裡盡是污垢,我說的話到底聽見了沒?地平線上下彷彿顛倒一般,我彎腰從跨下看世界,讓港外的貨櫃船嗚嗤地不屑扁嘴,「妳這還沒斷奶的傢伙!」它說。於是在巡視整座城市的路上,啐了一口鄙夷,用高速輪胎刮去難堪的黑漬,等一場淨身甘霖。

三十天長了芒草的刺,需要費點時間消磨,我大力譴責迸出來的不耐,提著耳朵去看「慢」的後現代藝術。嘿!關起門來,可以聞到時間的流逝;拉上窗帘,可以聽見月亮的盈缺。那裡住了個人,名字叫做

Sunday, March 6, 2011

詠歎調

和煦春陽從魚肚白的山嶺翻過,伸出光芒如纖纖素手穿越積累整個隆冬的灰雨雲,驚醒闔眼夜鶯覺醒然後開口啼唱,那天籟彷彿從維納斯的神殿拾階而下,聲納一波、一波,直遞鼓膜教世人只准迷醉,醉倒在呢儂軟語鋪成的鵝絨床。


白晝行走的步伐漸強,踏步、踏步,震散低迷意志的薄霧,撥開鎮日潮鬱的谷丘一探涓流源處,那裡有天地形成之前的混沌,包覆著圓潤濕滑的鵝卵石,孕育著所謂人之初。當日光正好踱步在晷針的頂點上,縱身一躍隨著瀑洩而下的暖流衝進神秘汪洋,從海溝深底奮力濺起顛覆紅塵的巨浪,一次、一次、又一次突破那地平線,撲襲上岸捲起無限繾綣,撫著細緻如雪的沙灘,令陸地窸窣的詠歎那既溫柔又暴烈的愛撫。屆此穹蒼的眼神已如泡沫溶化在無意識流,躺下如鉛的呢喃,讓歡愉的淚從無數毛孔裡沁滲,漾出一朵嫣然一笑,浮上天邊雲端點綴成落紅的霞。

Wednesday, March 2, 2011

Ecstasy

海港船燈點點有如墾丁黑夜繁星,擊破靜謐的電音穿越身體,令海浪一波波溫柔襲身,小節一段段堆疊直到高潮;彷彿煙火環港釋放,每個爆點順著節拍呼出悅耳呻吟。異地吃糖演出可愛版任性撒嬌的橋段,露出規避現實的本性,縱情在麥香威士忌中翻滾,圍繞著英國腔調轉圈圈,好讓雪白肌膚留下鮮紅印記,在每個傻笑記錄停格的記憶點。


站立在涼爽陽台吹風,懷裡暖爐一個轉眼已經重返沙場溫熱真實的冷酷世界,我把線香循環成一簾假面防護罩,躲在裡面吹起獨居的泡泡。聽說落落大方是備受肯定的注目焦點,嘴角於是得意失守,乘著睡意期待起一種新的等待。

Thursday, February 24, 2011

7號6樓5秒,3.2.1

從高樓俯視安和路和仁愛交叉街口,車輛井然有序地流入林蔭,川流不息但輛輛留有舒適的呼吸距離;從這角度看這城市,突然可愛了起來,如果多愁善感的雨再少一些,可能依然會眷戀。這次沒有大張旗鼓的宣示,倒數也安安靜靜,就像昨夜在堆滿紙箱四牆裡燃盡蠟油的那枚燭火,醒來後一滴不殘;只留下燭台邊燙傷的黑焦,彷彿刻印著回憶的傷(就是在了,去擦拭只會污得更醜陋)

這回大體除了工作並無太多記憶高點,這樣隨隨便便也2年。一切都值,我把心敞開、把感知打開,接受並擁抱性格與態度上的轉變,然後才發現,原來可以不用畏懼失去。學會說話之後,感受到自由流襲而來;學會接受之後,看見溫柔靜靜地懷抱過來。原來,我過去以為不值得的擁有可以理所當然的存在,而且如此凜然。

再次檢視環繞的物件,苦笑著又一次的感慨,人吶,不過一副臭皮囊,怎麼樣也得像隻蝸牛馱著那麼多的包袱生活在滄海。要不是人間有情,要不是心中還有愛,人生,還真是百般無聊賴。


風就要吹起,得返家織帆,吹向…天空下一顆亮起的指引星。

Thursday, February 17, 2011

獻給我的御用DJ

如果將妳的肉身化去,剩下的應該就是音樂;
如果將我的軀殼剝去,殘餘的應該就是文字。

在我青春年華的生命中有妳的音樂滋養
無論我遷徙到哪一處陋室,
無論我撐開哪一場盛宴,
妳欽點的節奏都是我期待的旋律。

離別「再」即,且讓我獻上拙劣的文墨,
當作未來每一日的陪伴與祝福。
有「生」之「日」不只今天,
容我為妳的「快樂」祈福。

Wednesday, February 16, 2011

金大班的最後一夜

第一次踏進騎士大酒店,當年只有19歲;現在都年過而立好幾了。19歲那年,在這裡開始喝下人生第一杯酒,在異鄉闖蕩的歲月剛起步,從此染上透過酒精才知道如何扮演自己的惡習。有幸趕上三年的興盛時期,手邊總停不下敲冰、搬酒、開瓶、搖晃調酒杯,人聲鼎沸混著坊間流行的芭樂舞曲,交織著各色男男女女不可言傳的秘密故事,學會看透人生的荒誕無常。

今夜,依然陪到最後,只剩下我和一個情同兄長的中年男子。「我開這家店的時候,三十歲,現在都…」男子如此感慨地說。在昏暗的燈光下,滿室各種牌子的香菸味,寥寥幾個帶著黑漬的煙灰缸,和幾只買醉客飲盡暢快的酒杯,還有黃小琥低沈的嗓音,繚繞荒蕩的滿座空位,彼此陪伴。這裡,有太多記憶,我的幸福黑洞與哀傷悲慟,連同他的意氣風發和失魂落魄,隨著那把火燒盡又再生。

我們算起年份,然後燃起最後一根煙,男子再度靜默地流下眼淚,沒有急促的啜泣,只有不斷汩出的淚,無聲。那駭人的靜謐酸蝕到心底,彷彿道盡這十幾年來訴不完也訴不了的苦楚。很難想像他是怎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樣面對每次喧嘩過後倏地無比寂寥的深夜。我行色匆忙地喚了出租車,啟動自我保護機制,快速逃離那個寄酒存放心情的地窖,在巷口任憑冷冽吹醒回憶的殤。


老實說我不知道人們好奇我什麼,也不知道是否因眷戀共同編織的年少輕狂而插賭我什麼,其實不過一介平凡女子在紅塵中浮沈著這世該來的因果;和一顆丟棄在水槽裡的冰塊一樣,時間到了就化為烏有。也許都只是在等待,和男子一樣,在舞台上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劇碼是否如同偷窺者期待的怎樣風景。孩子們,別傻了!如果妳留到最後,就會明白,曲終人散之後都是一個樣兒,只有無邊的沈默。

Wednesday, February 9, 2011

解構

咀嚼帶根的長年菜,母親的吉祥話敲開了成為自己歸屬的頓悟,歷經多少歲月風霜的浮萍,在那一瞬間生了根。所以在三滴眼淚之後,開枝散葉,隨著和煦金黃飛揚起帶紅的頭髮,嘲笑自然風乾的枕套。習慣獨角演出內心戲,結果讓純真孩子的眉頭捏皺,哄一場夜半不眠的愚悲,到最終聽見令人安心的規律呼吸方肯罷休。


何德何能的原罪長於斯,無怪乎修出一顆顆苦果,連翻眷顧的恩典如北國之冬的綿延不絕,點點滴滴都是為了灌溉帶刺的花朵。妳聽著,在耳畔呼出的是無私的奉獻,百分之百沒有雜質沒有沈澱;倘若聽聞任何一絲絲嘆息,都只是晚風躡手躡腳經過心房的聲響而已。

Saturday, January 29, 2011

放鬆

有一對半吋琥珀在深藍的絲絨出沒,伴隨著漸涼的夜風逐漸在柔軟長椅沈溺,於是乎將人吸引深陷,在那呼呼的流水聲中。抹鹽的杯口鬧了整夜喧囂,冰茶褪到只剩下青檬,口裡吐出招眼的白煙,輕輕地把疼敷上眼窩。錯誤的猜心是追逐整日的罪過,把情緒壓黑之後才發現星光依舊燦爛,在那歌唱的蒸氣裡聞不出一絲誨澀,縱使牛毛都把柏油濡濕,唯有落下頸肩的粉紅把寒冬都吹暖。那是明知不可為而為的自在,說服歷年哀慟熄燈安息的號角,響起,在預報最低溫的警鐘。

Monday, January 24, 2011

在三萬英尺高的渾噩中醒來,一團心結突然鬆落,年餘來誤解、猜測、逃避、氣憤、悲傷、怨懟,都有了嶄新的光,將這股誨黯化為烏有。萬惡深淵都源自於醜陋的人性,那令人難以啟齒的缺陷,我的不完美。因為還想佔有某個角落而分化,因為還想保留部分歷史而退位,以為私念是一種思念,以為可以用第三者永遠曖昧,所以用毀滅來成全一聲長長的嘆息,所以親手毀棄了那些年。


在完全撕裂之後,只能用一輩子懊悔;在心上刻劃那經典的四個字:懺悔無門。

Tuesday, January 18, 2011

臉紅

用威士忌燒起雙頰緋紅,好抵禦寂寞的空寒,翻過庸擾的俗世之後,才能定心端詳生活的荒蕪。再也不會錯認自以為的心跳,每一句都洩漏否定,把期望值降低到零下以後,很快就能用冰涼的雙腳踩住現況。飛跳、縱躍,湛藍的眼瞳有令人流連忘返的故事線,按圖索驥走不出的異域,或許那才是永恆安寧的葬身之地。


愛看那焰火炙熱如日地飛舞,和池子裡妖嬈的身軀一樣,散發出一股無法自我的吸引,誘人亦步亦趨向前,跌吻弓起的腳背,但求一宵溫存。輕啟昨夜的大門,卻迎接了一場今後的決定,可為而不為,無須塔羅就現牌的命中注定,不可逆。唯有實握在掌心的柔軟,才體驗造物者的工藝,那精緻易碎的溫婉,請全天下的生物都起立。

Sunday, January 16, 2011

冷夜溫泉

7度冷冽的山脊沐浴43.5度的星空,清晰可辨心臟在胸口奮力地跳動,還有呼吸認真地吐納一口口白煙;氤氳中仰著臉回想連續兩餐親手羹湯的佳餚,暖心的不只是飲不盡的杯中物,還有巴著夜色滔滔不絕的情感。當兩年前那曲ending song再次響起,鼻酸的浪又悄悄拍上眼眶,猶豫卻不在選單上。肯定的是想念,慶幸的是鞠躬盡瘁,每個事件都有了專屬的句點,那是送給大家的完滿,也是獻給這個城市的代表作。

Tuesday, January 11, 2011

Minor Move

當柳枝上的冰墜跌入鏡湖,以一個轉手的弧度,山河就從此翻覆雲雨顛倒神魂。以為壯闊會可歌可泣,細聞才辨出耳畔軟語,道的是那蜂蝶取蜜的咒文,唏嗦呢喃如不絕綿雨,繞不出樑。大漠滾來的黃沙紅塵如入冬境,瞬凝在線香的盤旋裊煙,凍住一雙圓形琥珀,封印兩片欲語還休的門,萬不可鑿。斟滿一盅再一盅瓊漿,燒盡一夜又一夜蠟淚,將晦暗磨耗以煉出通紅火光,暖一身涼。

Tuesday, January 4, 2011

瞬筆

真切的感觸被太多華麗詞藻包圍不見天日,試著按圖索驥追逐蛛絲馬跡卻怎麼也參不透旋律隱藏的情緒,我們都太偏執在虛擬中找尋熱烈的體溫,卻一路遺落天賜的聖體,直到落入罪懺的圈套,終日築起瑰麗的文字獄,跪在荊棘日夜祈禱,希冀金黃光芒能掃去石階頑苔。

殊不知回眸淺笑,竟是救贖的毒藥。

Sunday, January 2, 2011

緋紅

哀豔的文字將浮躁熨平,
繪出馬賽克晶亮的蠟淚,
爵士把守著暖色堡壘,
抵禦冰涼的漆黑。

將威士忌澆淋在抽芽的枯枝,
蔓長出一床帶刺薔薇,
片片如朱唇的花瓣,
吻遍失溫胴體。

寂寞在頸側留下印記,
同時把心揪出胸口,
走在鋼索上的舞者,
親手劃出裂痕好長出帶血的羽翅。


缺氧醉倒之後,明日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