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April 24, 2011

回不去

抱著三本劇本,在深夜裡,點起昏黃的桌燈,對號入座。深呼吸,吐氣,閉上眼,融入角色,承受三份情緒。

劇本一: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
夏日襖熱的陽光曬得刺眼,反射在那部紅色轎車頂蓋,把整個青春狠狠燃燒起來。像燎原的星火,像怒放的花朵,像華麗的盛宴,耗盡一切,飛蛾撲火。直到那雙躲在墨鏡後面炯炯有神的眼,看見路西法的失樂園,筆直地走去,世界開始崩坍,星子開始殞落。光環被陌生人搶走,日夜不停的豪雨浸濕了翅膀,被褫奪的天使失去權杖,從此沒有自我。時間,已經失去意義,光著腳在紅塵裡隨波逐流,所有曾經都被磨成尖刺荊棘,馱在背上鞭笞成永恆的傷口,也是美麗的刺青。

劇本二: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
包裝華麗的糖果,往往是健康的毒藥,卻令人愛不釋手。誰都想擁有傾慕的眼神,在每天必經的路上遊走。自認騎著單輪車的高手,握著長長的平衡桿,一端有安定,一端有自由,來來回回小心翼翼,過程是成就滿足,失衡是粉身碎骨。目的?沒有目的,左右手像拔河的兩端,方向卻是往前,或後退。劇終無法轉圜,來一記韓國高繩特技,縱身一躍,畫面凝結在半空中。明知不可為而為,是抓住浮木自戕的後果。

劇本三: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
捱著冷冽的冬不斷獨自舞蹈取暖,在街角遇到燈火闌珊,靠近靠近,以驅走刺骨的寒。勾滿清單的不只是自己的原型,在滿桌酒杯零食的歡樂,在滿室和氣溫馨的天倫,在車座、在街上、在房室,在笑聲、在靜默、在十指交扣,在生活每一個平凡角落。好似一曲小品,在明月繁星高掛時分,在朝陽吸取晨露時候,吟唱著慵懶帶輕快、安穩帶稚氣的旋律;是默契十足的對手,輕輕柔柔暖暖軟軟熨貼每一步華爾滋舞步。對著鏡子呵氣,畫出笑臉的符號,除霧之後看見咧到耳邊、帶著酸楚的微笑,角色是一名業餘舞者。


溫習完笑淚交織的歲月,收拾好陳年錦盒的回憶,再一次寫下每個名字,然後褪下主角的戲服,開始遺忘每一句台詞。回不去了,只好走下去。

Friday, April 15, 2011

振幅

在異地寂寞,在家鄉寂寞,在單身中寂寞,在關係裡寂寞,在群體下寂寞,在消失後寂寞,這是今晚赤條條攤在床上,因為一曲旋律而淌下酸楚的意識流。也許是沐浴的襖熱煎熬了滾燙的思念,謙沖有禮的溫度凝結住任性的要求,憂鬱優美要恰如其份,突然想起走在冷冽清晨港邊的偌大十字街口。


蜷在被窩裡把觸角好生收起,聽著殼外的世界兀自轉動,每個人都有自己在彈的節奏,我不想伸出黏膩的手。話說要過簡單生活,喜歡被善待也被尊重,一段文字或一通電話可以歡喜很久,這樣的回音裝在這小小斗室已經足夠。嘿,這就是我振盪的中庸,所以真的不用想太多。

Wednesday, April 13, 2011

無回

銀色森林裡新來了一隻啄木鳥,與大部分同類相同擁有鮮豔的紅冠,卻還獨有一身色彩斑斕的羽毛,白天看來像反射了日光的虹彩,夜裡反映月亮的皎潔透著晶瑩閃光。由於她太過特殊,其他禽類深怕與之太過接近,反因醒目招搖而導來殺身之禍,泰半時候她都是形單影隻,在不同的棲木上「叩叩叩、叩叩叩」。

不用擔心這樣是否會敲壞腦袋或震瞎眼睛,啄木鳥早就進化出自己的「安全帶」系統,他們有一個海綿狀的厚頭骨保護大腦;在鳥喙啄中樹幹前的一毫秒,他們眼睛內的透明瞬膜會及時閉上,將眼球包裹得緊緊的,防止蹦出眼窩;這隻罕見的啄木鳥也不例外。但一般來說,啄木鳥啄木只是為了鉤食樹木內的蛀蟲,得以裹腹飽餐;她卻夜以繼日、日以繼晷從不停止,不像覓食,反倒像在尋找什麼似的。也就是說她的雙眼被包覆著的時間居多,腦子也一直在海綿裡旋轉;森林裡的動物們都在猜測,她是不是根本就看不見又撞壞了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鳥類學家們注意到了她,也紛紛加入觀察的行列,他們讚嘆著那身豔麗的羽毛,臆測著她究竟何時會停下來,喙裡又會叼出什麼。直到一個掛著土耳其石長耳環、身穿一襲鮮豔寬鬆罩衫的吉普賽女詩人,有天路過這森林經過這群圍觀之眾,她停下腳步才看了一眼,便激動地淌下熱淚說:「看吶!那虹彩的羽毛是模糊的血肉,那晶瑩的閃光是眼淚的結晶!看吶!她早就盲了,也早就忘了!聽吶!她不停的敲啄只是想聽見一聲再也不會回的音!」

Sunday, April 10, 2011

內心戲

故事發生在異常安靜的午夜長巷,一輪明月灑下銀光把貓影拉得好長,深不見底的盡頭有扇後台入口,獨臂鋼琴手在側翼使勁彈奏〈半調三部曲〉,從未發表的成名作。澎湃開場讓人心弦緊扣,華麗浪漫的裝飾音在每個小節上轉圈拉手,流暢甜膩令舞台彷彿黑巧克力融化,掌聲如雷、encore此起彼落,沒有觀眾;是回音共振的逆流。戴高禮帽的紳士整一整衣袖,尖頭發亮的皮鞋踢踏一蹬,從場外打開觀眾席門口站著不動,捻捻嘴角上的鬍子點了點頭,開口操著異國腔調評句話掉頭又走, Well, you know, should not be so. 鋼琴手的佝僂身影投射在主台布幕形成一片巨大山丘,亂彈荒腔走板自成一格,肢體表情誇張地賣力演出,好似秒數詭異令人發噱的黑白喜劇,切切實實地完成半調演出,精準零失誤。倏地傳來遠遠碼頭教堂的寂寞喪鐘,子夜要被槍決的是昨日固執今日風化成沙的石頭。

Tuesday, April 5, 2011

一頁台北

儘管溼冷仍是筋骨無法釋懷的心結,隨喚即得的溫情依舊迅速升溫。兩杯帶勁的冰茶把身體烘得特暖,為引吭的嗓音先熱了身。這安靜卻光明如日的街道帶來一種安全感,深到底的黑夜令人沈穩。但見熟悉的筆跡撰寫她人戀語,啞然失笑後反省自己與荒唐。巷弄的車聲再度勾起失眠的回憶,那些若干都已經成為雲煙,誰都追不起。現下只想著那上揚的語調,以及總是微笑的嘴角。抓住的時候要牢牢不准放手,就像現在喝醉了也要緊握著拳頭。

Monday, April 4, 2011

No end

面對著空白的「文件1」發晌了許久,猶豫著不曉得該如何敲下鍵盤;彷彿起了頭的故事就應該有個結局,但怎樣也不想這麼快寫到那一個段落,又或者根本不知道會有什麼輪廓。接著心中浮起無數的問號:為什麼一定要有ending,一定要交代過程?隨著人生曼妙的flow舞蹈著不也能一直愉快地旋轉?而如果我就是我,為何不能偏執又勇敢地寫下我想要的情節,當我才學會正視內心的需求,鼓起勇氣開口說了出來?這麼多年來不斷地鼓勵身邊的人做想做的事情,去想去的地方,大朋友、小朋友、妹妹們,自己卻無意識從不停止去揣測別人的心態和眼光。糟了一個糕!

Everything happened for a reason. This is what I always told them, and myself, too. 佛家也總說「因緣聚足」,少了一樣都不會發生。這段新的旅程才剛開始,行囊首先要裝進來的是「快樂」,並大把大把丟掉可笑的「應該」。Phase one終於在今晚都上架,暫時可以放下非扛不可的扁擔。所以,親愛的妳,可不可以暫時先不要再問我,cause that is not on my list, unless I am not on your list.